那一天的晚上,我失眠了。



  一整晚上,小獅子被我捏成了貓,然後變成加菲貓。








  我有種愚蠢的想法,如果我可以這麼輕易地拍拍Apple的肩膀,然後跟著她




  一起走過馬路到便利商店裡面,應該會很幸福。




  那個男生跟Apple同校,補習班位置坐在Apple附近。




  只有兩個座位的距離。相較之下,我跟Apple的距離遠了太多。






  每次補習,我總在幾排座位之後,安靜地看著他們。有時候男生會傳紙條給




  Apple,而Apple總會掩著嘴笑起來。









  我只能安靜看著這一切。



  當然,如果我願意也可以大吼大叫看著這一切,然後很快地被趕出教室。








  下課時間,我幾乎用空襲警報的速度,離開教室,躲在角落裡抽菸。




  我想煙癮大概是在那時候養成的。



  我藉著大量的煙霧,把自己丟到另外一個空間。






  然後,被Apple發現了。



  「張文杰?」她瞪大了眼睛。



  我把菸踩熄,搓了搓手。



  「你抽菸?」她驚訝地。



  『我……無聊。』



  「無聊為什麼不看書?為什麼抽菸?」



  『抽菸只是……』







  抽菸只是為了想有個伴。我還來不及說出口,Apple重重吐了一口氣。




  「好臭。」



  『對……』我正準備道歉的時後,不知為什麼,我想起了黃珮君。




  「我真討厭會抽菸的人。」







  這個時候,那個男生又出現了,站在Apple身後停了半晌,然後,像上次一樣




  ,拍拍她的肩膀。





  我看了那個男的一眼,用憤恨的眼神,想要這樣殺死他。




  Apple或許察覺到我的眼神,咬著下嘴唇,不發一語。




  「Apple……」那個男的說。



  這句話在我心裡開了一槍,當我聽到別人也這麼叫著Apple。




  「我覺得我不認識現在的你,一點都不認識。」








  我目送著他們離開我的視線,然後再點起一根菸。




  似乎再也沒有什麼可以捍衛的心情,讓我再次想逃離這個地方。






  我在樓下掙扎著抽完了半包菸,才緩步上樓。這個時候,應該已經上課很久




  很久了。



  我從後門走向我的座位,桌上的筆,下面壓著一張紙條。












  *



  張文杰,我希望你是我認識的那一個張文杰。




  再給你一次機會,下次被我看見你抽菸,我就要登記你了。






                    氣紅了臉的Apple






  *















  我抬起頭,Apple恰好轉頭過來看著我,然後很快地轉回頭去。




  我傻傻地坐著,手裡拿著那張紙條。





  沒有多久,我逃出教室,躲在角落裡頭。



  我抽著菸,可是沒有原因。



  我很想知道,為什麼Apple這樣告訴我,我卻刻意做出讓她生氣的行為。








  也許,我想讓她注意我,想讓她登記我。







  我蹲著,沒有人理我。



  然後Apple跟著那個男生過馬路的鏡頭,不斷在我腦海裡,一次又一次重播。




  我好像知道了,放榜那一天黃珮君的感覺。








  就在這樣的狀態下,我可以說是逼迫自己抹去黃珮君留在我身上的痕跡。




  那個時候,我想起了她。



  我有種不能呼吸,也無法動彈的感覺。







  當天晚上回家之後,家人告訴我史亞明打電話給我。




  我很驚訝,也覺得有點想哭。







  我不知道為何他破壞了自己定下的約定,這段期間我不敢打擾他,也不想使




  他分心。



  我回撥了幾通電話給他,始終找不到他的人。






  接近凌晨的時候,我才接到他的電話。



  「阿杰。」



  『都幾點了,老大。』



  「我跟你說,賣冰棒的老阿伯,已經沒賣了。」




  『啊?然後咧?』





  我聽見他的聲音裡,有著無法言喻的寂寞。




  如果單獨的時候像被關進了一個狹窄的房間,那麼現在的史亞明,大概在一




  個連窗戶都沒有的小方塊裡。





  「你不覺得很難過嗎?」他說,「老阿伯不賣冰了。」




  『難過什麼,他不能退休含飴弄孫喔?』



  「含你的大便。」



  『那我先去廁所。』







  我聽見,史亞明沉重的呼吸聲。



  『你還好吧,怎麼了?』



  「老阿伯不見了。」他說。



  『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也走了。」



  『誰?』







  「黃珮君出國了,你知道嗎?」他接近呢喃著。




  『出國?我、我不知道。』





  我的確不知道。而這段時間裡頭,我也不給自己機會知道。




  「我想問你,放榜那一天,你急急忙忙走掉……」




  『你想知道什麼?』



  「那一天,你是不是跟她有約?」



  『對。』我深呼吸。



  「你知不知道,那一天她很難過?」



  我沒有說話。







  「阿杰,她是哭著離開台灣的。」史亞明說,「哭著離開的。」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你知道的。』



  「我知道。」他呼了一口氣,「跟你沒關係。」




  『她跟你說了什麼?』



  「她跟我道歉。」



  『道歉?』







  對不起,我還是喜歡張文杰。



  我聽到史亞明這麼說,心裡湧起強烈的罪惡感。






  有人說,愛情這回事沒有對錯。如果真是如此,那為何我現在這麼厭惡自己?




  我討厭當天遲到的自己,討厭總是裝作不在意的自己。




  我甚至討厭,即使到了現在,我還沒辦法體會到,史亞明比我更加難過。








  「你贏了。」他說。



  「老阿伯不見了,黃珮君也走了。沒關係,你不要走就好。」




  『我要走去哪?』



  「就待在那裡不要動,等我一下。」他說。




  「你把我的馬子,等我考上,我要去把你的Apple。」










  史亞明掛了電話之後,話筒傳來一陣『嘟嘟』聲。




  我竟然懦弱地拿著話筒,在房間裡頭哭了起來。












































-待續-











































     *
她走了。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安靜地,傷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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